炊烟,是催人的长笛,总是在田间太阳落、牛羊回村庄的时候飘起,催促那些远离故乡的游子回家。对那些半生或者多年在外漂泊的游子来说,炊烟就是母亲的身影模样,就是母亲的手,就是母亲的呼唤。无论是旅居富贵繁华的京华,还是客居温柔烟雨的江南,无论是奔走于苍凉旷古不见人烟的塞外大漠,还是蛰伏于人海茫茫的大都市,炊烟总是能够惊醒心中蛰伏着的那一条思乡的虫蛰,来啃噬隐隐作痛的心口。
昔日的乡间,过去的日子,是有炊烟的,是温暖的。炊烟的身影总是很温柔的,炊烟的手总是很温暖的,炊烟的声音和味道,总是很母亲的。
如今的乡间,难见炊烟了,如今的都市,更是根本不见炊烟了。故乡的村村寨寨早已被拆迁,统一建盖了与城市一模一样的商住小区。温柔温暖的炊烟、瓦房、庄稼地、河流消失了,换成了模样千篇一律、坚硬冷酷的水泥楼房。故乡不见了。作为一个年近半百、久居城市的“乡村子弟”,有时候开车或者走路跟在一辆可能是烧柴油的公交车后面,公交车屁股后面突然噗噗地冒出一股黑烟,虽然刺鼻难闻,常常会招来别人厌恶反感,却常常会引发我对炊烟、乡间和故乡的回忆。渴望见到炊烟、乡村,怀念故乡的我,宁愿自己错把这烦人的汽车油烟当作了炊煙,享受那几秒钟的乡愁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