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想在樟城购房,听说那里特适合写作,而且房价也便宜,在泉水,不要说购房子,就连每年交房租费的时候,恰恰是各种费用堆积如山的时候。
第一、二年,见了房东,都会给他们求一下情,人们都说,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第三年,我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不好意思开口,就悠着点,躲着点。房东是一位老太太,没有到交房租的时候,我很少看见她的影子,可是一到快交房租的时候,我就经常看见她坐在屋子的正中,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顿时,在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种幻觉,仿佛她在朝我说话,你小子怎么了,该交房租了,我可是靠房租费养家呢。难道你小子想卷起铺盖卷逃跑吗?没那么容易。这里我不妨向诸位读者介绍一下老太太的屋子与我的租房的关系,我住在二楼,老太太住在我对面的一楼,以前我一直不明白,老太太身体有病,为什么会选择住一楼呢,一楼那么潮湿,当然有人告诉过我,说,老太太住一楼,是因为出行方便。可是后来,我细心研究后,发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住在我们这边几层的人家,都是租房的人家,住在老太太那边的人家都是老太太的家人。住我们这边几层的人家,是被老太太那边人家给堵住的,住我们这边几层的人家有芝麻大点事儿,都会被住老太太那边人家给发现,所以住我们这边的人家,只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胡作非为,否则,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太太那边的人家给撵出去。
二
当初在老太太家租房的时候,老太太的大儿子就给我做过交待,说以前住我这套房的男主人不大规矩,在外面找了一个情妇,经常带到我们家房子里来完成那件事,遇到这种事,我们自然不高兴,你想啊,本身你是有家有室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搞个情妇到我屋子里乌七八糟的,你没想想有多晦涩呀。当然最初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情妇,我还以为那女人是他实在的亲戚,但是,听我老娘说,她老人家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只要他的女人转身一走,另外一个女人很快就会来到,这充分说明了什么呢?这充分说明了手机对一个家庭的危害性将会有多大呀,如果没有手机,仅仅是座机电话,那联系起来也就不是那么顺当了,你想啊,如果用座机,首先,还要看他的情妇在不在家,如果在家,还要看他的情妇的家人是不是在家,情妇在家,而且恰好情妇的家人又都不在家,联系起来倒是很轻松的事情,而且情妇很快会扑到他的怀抱,但是这样的几率有多大呢?显然没有多大。还是手机这个鬼东西,自从有了手机,一方面给人带来了方便,另一方面,这个先进的科技给人带来负面的作用也不少啊,难道不是吗?一说人心隔肚皮,饭甑隔筲箕,人与人之间,你知道对方有什么想法呀?当对方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又当对方有这样先进的互通信息的工具的时候,他们要互通信息并且互相往来,你还能知道吗?人这个高级动物,或者说人这个东西,就像天空的浮云,你可不知道彼此什么想法呢?我听着老太太儿子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因为仿佛他指的那个不规矩的男人并不存在,而存在的人却是我,仿佛我正运用手机这个破玩意儿在这个很是混乱与复杂的世道与情妇鬼混,仿佛我手里正有那么一个情妇,那个情妇正欲向我投怀送抱。我打断老太太儿子的话把儿说,那是,但是说实话,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老太太大儿子说,敢情你也不是,瞧上去,你的容貌就不是那种容貌。其实,后来我想过,老太太儿子说这些话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是我想更多的是,作为老太太这方来讲,她老人家要的可是房租费,只要你给她老人家很多房租费,她才不会关心你的家庭稳不稳定呢。你的家庭稳不稳定,与她有什么相干呢?可是老太太儿子举的这个例子,可能是另有所图,他有什么义务劝诫你做一个不搞情妇的人呢?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他像这样说出来,对我也是好事,如果哪一天梅姐钻到我屋子里来,而翠银又正好不在家,我们即使正常地交往,大家随着岁月的流逝,在那方面也没有了什么激情,只是想见一面,只是想在不破坏家庭的前提下见一面,如果让老太太的儿子看见了,或者让老太太亲自抓住了,那后果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在这方面,我必须检点、必须收敛,否则,我会像老太太儿子叙述的那个男人一样,很容易被老太太及她的儿子媳妇们给撵出去。
哈哈,我有什么好检点和收敛的呢?我携着妻儿在老太太的房子里住下后,一直承受着繁重的家庭压力和社会压力,我抽哪一根神经去搞情妇呢?当然老太太如果仅仅只撵我一人,那也没关系,可是,她这一撵,撵出的却是我的整个家庭啊。
三
我想说的是,以前老太太的屋子里,除了晚上和白天那种云山雾绕的鬼天气外,几乎都不开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每当我该交房租费的时候,白天,无论晴空万里,还是乌云滚滚,都开着灯,而且我一下楼就会看见她会在正对面的那个位置坐着,她的容貌一直就没有光辉灿烂过,她的那对瞧上去灰暗的眸子,仿佛正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我时,却是那么明亮那么精神。此时此刻,我常常会感觉一阵心虚,我担心她变成一束激光蓦地闯入我的躯体,把我烧成粉末。这一段时间来,我可想得不少,但是,我最好悠着点,特别是走路的时候,必须保持镇静,不能闹出大的动静,因为你欠着别人房租费,所以你没资格在老太太面前显摆,你估算下到楼脚的时候,把头低着,尽量不要让人看见你有高调的趋势。你很喜欢音乐是吧?不是特别想听的时候,最好不要听,即使你想听,也得分时候,而且这个时候的区分是特别重要的,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一般中午,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你特别不能有任何动静,哪怕你想放一个屁,也得憋着点,尽量把声音憋到零,就是傍晚,你也得把音乐的音量弄到最小,因为如果让老太太知道了,如果你的确控制不住,那也得把音乐音量放到几乎外人听不到的地步,否则老太太或者老太太的孫女会向你提示,我说,瓦老师啊,这两天,我手头紧,你得把房租交了吧。你知道你身无分文,拿什么交房租啊?你一年的房租都是东拼西凑完成的,你得尽量把钱东拼西凑弄齐了,放一下音乐,即使老太太或者老太太的孙女听见了,也只能是自言自语地念叨两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口角。
有一天,我下楼来到小天井坝里,我顺便朝对面老太太的客厅里瞟了一眼,我看见老太太客厅里没有人在,我舒了一口气。我便走出小天井坝,来到曲尺形的小巷子里,我要从曲尺形的一条小巷子走过去转一道弯才进入曲尺形的另一条小巷子,可是当我正在这一条小巷子里走时,那老太太家从天井凸显出用来做厨房的屋子的窗口正对着那条小巷子,我听到那抽油烟机的声音呼呼响,还嗅到大股鱼腥味从热烘烘的铁锅里散发出来。我肯定是出于好奇,因为这个时候,不是吃中餐的时候,更不是吃晚餐的时候,才把头偏过去朝里瞅,啊,我的眼睛正好碰在老太太瞪得大大的眼睛上,老太太的眼睛虽然没有体现出那种非常恶毒的神情,可是老太太的眼睛也没有那么温柔可爱,她很不情愿地盯了我一眼后,就移开了。我当时以为她会像平时那样,笑得很勉强地给我打招呼,说,瓦老师上班啊?可是她没有,她把我很久没交房租费的气愤用力地在锅里鼓捣了一下,我都听到铁锅里发出叮当一声响,你知道我是搞写作的人,搞写作的人,别的没有,剩下的就只有敏感。我真想向她道歉说,这一段时间,我闹经济危机,所以我该你的房租费,可能要过几天拿给你。但是,我担心惹恼了她,她会大发雷霆,嚷道,瓦老师,你什么时候不闹经济危机呢?真的,不知道是老天爷要惩罚我还是怎么的?
四
打从我懂事起,我的脑子就没有得到过清闲,最初是全国人民都进入一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中,大家都饥寒交迫,那没有谁怪谁,因为吃大锅饭,因为有力无下处,现在可是经济洪流冲击的时期,这个时期,理应是找钱的良好时期,别的人都说,单靠那点工资是救不了人的。
于是他们都从事着第二产业,他们把单位上的事都吩咐给我,他们好养精蓄锐,下了班,他们就精神振奋地去搞第二产业,所以单位上的那些家伙都踩着我的肩膀找了不少钱,然后他们到单位上来阳奉阴违,或者耀武扬威,他们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向我表白说,你也应该抓住机会弄点钱花呀,老是活瓢舀死水,够花个屁呀!我乍一想,他们说得不无道理,可是,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从事第二职业,就是从事第二职业,那单位上他们吩咐我的工作又什么时候去做呢?有时候想起来,我真想与他们大干一架。可是我还是忍了下来,我觉得我也有许多優势,虽然这些优势还没有让人看到效果在哪里,可是我相信,在现在这个经济社会时期,只要有优势,就会产生效果的,只是这效果体现的具体价值不同,具体场合不同,也许这种效果将会在短期内产生经济效益,也许这些效果一辈子也产生不了经济效益。
特别是晚上,我习惯于穿一件次品的睡衣上床,否则无法入睡。由于欠着老太太的房租费,所以我得处处低调一点,我想过了,睡衣这东东不管在城市或者乡村,都是一种奢华的象征,哪怕你穿的这件睡衣有何等的次品,但是它的名字还是叫睡衣,只要是穿睡衣,那就意味着你奢华,你是有钱人,所以,说到连老太太的那么一点房租你都拿不出,谁信呢?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感觉,但是,只要你不让老太太看见,也就没事了。睡衣,是睡觉的时候穿,按道理,老太太是不会发现的,可是我还是十二万分的谨慎,如果在某个时间的缝隙间或者某个空间的缝隙间一旦让老太太发现,那我就惨了。老话说,习惯成自然,或者好习惯靠平时养成,所以我也得养成一种好习惯,也就是仅仅睡觉的时候穿这件次品睡衣,平时,哪怕在客厅里不出门,也不会穿,怕什么呢?怕穿着睡衣正靠在沙发上,那客厅的门虚掩着,其实表面上,我把那间我们用来休息的地方叫客厅,根本的意义上讲,它是不够客厅的资格的,首先,它比别的屋子还要小,其次,又是过道的那间,过道时常都有人在走,常在路上走,哪有不湿鞋,一旦让老太太发现,那就惨了。所以睡衣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穿,晚上要上个厕所,这儿我也要说明一下,我们的厕所也要经过过道,所以,必须要把睡衣换掉,穿上别的衣服,热天好办,热天穿一个裤衩和一个背心就行,你穿一个裤衩或者背心,老太太是不会怪你的,因为你都穷到只剩下裤衩和背心了,她会觉得你拿不起房租,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冬天你就难办了,外面零下十多度的气温,又加上寒风呼啸,你本身就经不起冷,再则,不要说零下十多度的气温,单是寒风呼啸,就会把你冻得直打哆嗦,或者清鼻水长流,很快你就会生病,所以你脱下睡衣后,你还得赶快换上一件厚实点的衣服穿上,冷天,如果你没喝多少水,那也没事,可是冷天来的时候,你的体内与这个倒霉的气候构成反差,越是天气寒冷,你的体内越是容易上火,所以这个季节里,你一直泡在一只茶罐里,你不停地换茶叶,又不停地加开水。于是你小便的时候也就比较多,你差不多整个夜晚都在走廊上行走,你就像美国作家杰克·凯鲁亚克所写到的《在路上》一样,总是在路上。翠银常常提醒我,说,少喝点水嘛,或者提醒我,就是那件睡衣穿着不行吗?换上换下的,多操心啊。在这瞬间,别的不行,我那点遮掩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我告诉翠银,天气太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经不起冷。翠银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辩解道,就那么一点时间,你都经受不了吗?我不想与翠银辩论,我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五
我把次品的睡衣脱掉,把自己夹裹在一件又旧又脏的破棉衣或别的破衣服里,完全是为了把自己变得低调,如果真有那么巧合,碰上了老太太的眼神,她也会感觉我虽然身为国家干部,而且也完成了不少任务,可是我的收入是低微的,当然就更不要提地位了,整个看上去,就是弱势群体中一员。她老人家会噘着嘴原谅我说,咂咂咂,都混成什么样子了,与其这样为国家工作,还不如到集市上给人看店或者什么的,给人看店,店里的老板如果人性化一点,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他可能会提前预支给你钱,让你先把房租费付了,安安心心为他卖力。可是为国家工作呢,那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一断炊就断炊了,财政不可能为你一个人另起炉灶。可是我是不能向翠银提起我的这种想法和做法的,很久以来翠银就想揭我的短,希望有一天我会遇到尴尬,原来她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在困难的时候,我是有过救济,可是我也因为救济了他,而得意忘形、耀武扬威,翠银看到我那副嘴脸,心里就来气,现在我处于这步田地,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呢,她会说,我真解气啊。就是因为这样,我尽量与房东老太太周旋着,不让她看出我有什么高调,不让她看到我就来气,拦住我说,你的房租费该交了。所以我仅仅是换换衣服,自己啰嗦一下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当我想起这些,就像被一块重重的石头死死地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所以,能够到樟木头去购房,而且那么便宜,虽然新的问题,即到哪里弄钱的问题将像一个疑难杂症一样萦绕着我,可我还是觉得因为有这样一个能够容纳我们这些穷作家、穷书生的地方而倍感快乐。
六
有一天下午,我准备偷偷摸摸地下楼,然后去单位上班。我用目光俯视老太太的玻璃窗,朝里瞧,无人。我高兴得要死,我想过了,只要我轻脚轻手地路过天井坝,是不会惊动老太太的。但是,我哪里预计老太太就躲在楼梯间位置等我,我有心理准备,老太太不说房租的事,我是不会主动说起的,因为嘴巴一张开,就要数钞票出去,不是有了不给,而是经济尤其紧张,取不出来。老太太说,瓦老师上班啊。我说,是,阿姨在这里呀。老太太说,是啊。我不能纯粹没有礼貌,我稍站了一下,意思是等待老太太发话,可是老太太就是不发话。不发话也就算了,可是我怎么走,她也怎么走。我慌了,我以为老太太是要跟着我到我们单位上去。如果老太太真到我们单位去,那我就完全搞糟了,首先我们单位的人还不讥笑我,讥笑是一回事,会不会受到单位的处分都很难说。因为像我这种行为如果要定罪的话,应该算欺诈罪,可能平时与我较劲的殷道正副主席会借此机会大打出手,将我逼向死角。我心乱如麻,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走出公安局大院去文联的岔路口,老太太终于发话了,说,你可知道,什么药房的药正规点啊?我提到嗓子眼的那块硬东西,噗哧一声落了下去。原来老太太是要去药房开药啊,怎么不早说呢,你要什么药,我反正是刷卡,我给你开来不就行了?我连忙说,哦,阿姨是去开药哦?老太太说,嗯。于是我给老太太找了一间最好的药房,叫大众药房。老太太不知道大众药房怎么走?我就给老太太引了一程路,然后指出去大众药房的路,最后才与老太太分手了。我一边向单位走去,一边流淌着泪水。
七
有一个夜晚,一个朋友请客,这个朋友个性直爽,说,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我很后悔到这个朋友家来,仅仅是醉酒,也没有关系,关键是我担心回去被房东老太太看见,认为我高调了。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拦住我说,把房租费交了。
所以我一直强调,我肠胃有问题,不能喝多。那位朋友说,不喝酒,那你来干吗?回去!其实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喝醉的话,是完全可以控制自己,装出一副可怜蟲的样子,我都可怜兮兮的了,房东老太太也就不会逼我交房租了。在朋友的激将下,我没有办法不喝,只是想办法控制自己少喝,谁知道,喝着喝着,真还喝出了感觉,大家不断地举杯,碰杯,然后便异口同声地叫嚷道,干!于是来了个底儿朝天,正如有一首歌里唱道,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
最后一直干到人人烂醉如泥,才肯归家。虽然我烂醉如泥,可是我的脑海里还惦记着房东老太太。我走到老太太门前的时候,老太太屋子里的灯还大大地开着,我突然觉得脑子里轰隆的一声响,便想到钻进老太太的屋子里去,老太太看见烂醉如泥的我,便吓得魂飞魄散,说,你要干什么?我好像感觉我是“噗通”一声给老太太跪下了,然后冲老太太说,房东在上,请受我一拜。老太太说,瓦老师,你怎么了?我说,对不起,我没钱,房租费,能不能——
老太太见势不妙,便上前把我扶起来,说,我又没有逼你交房租,你为什么那么小心呢?老太太一定嗅到我满身的酒味了,缓和了一下说,房租的事,不急,知道吗?你快点起来,回去休息,好吗?我虽然醉酒了,可是我心里明白,她说的不急,完全不是真心话。所以我还是长久不起,并且要求老太太答应我,等到哪一天,我把房租费凑足后,再交,然后再起来。可能老太太的确嗅到大股酒味的我后,站出来向着二楼的翠银嚷道,袁大姐,袁大姐——我听出了,是老太太叫翠银,翠银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便把头探出去瞧,真是老太太叫翠银,翠银便钻出来,站在廊台上回答老太太说,怎么了,阿姨?老太太看见站在廊台上的翠银,回答道,瓦老师是不是喝酒喝高了?你来把他叫去吧。翠银听到说我喝酒喝高后窜到老太太家屋子里去了,便三步并住两步下了楼,又三步并住两步似的向老太太那儿飞奔。翠银看见给老太太下跪的我,心如刀绞,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尖叫道,你干什么,回去——我不肯回去,我说,今天晚上,老太太不答应我晚一点交房租,我就不起来。仿佛我并不是在向老太太求情,而是在向一个漂亮姑娘求婚,她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翠银也嗅到我一大股酒味,便向老太太赔礼道,阿姨,他喝高了,所以才这样乱七八糟的,请你谅解他。老太太说,我谅解他,你叫他起来吧,没关系的。翠银用力抓住我的衣领,强行把我扯了起来,我感觉我有点像样板戏《红灯记》里演的鸠三队长被李玉和一把抓起扔了出去一样,说,你喝得烂醉如泥,你还有理了,你?我说,你——你——你不管我,我,我有话——给——给老人家说——翠银又把一只手拧住我的胳膊,说,你听没听见老年人说了,让我们凑足数了再交。我勉强听从翠银的话,在翠银的搀扶下,回到自己屋子里。翠银把我扶到卧室里,把我合身按到床上。可是我在翠银面前,一点没有反抗的力量了,我只好听话地犹如悬在半空一样躺在床上。但是,我看到她坐在床沿边抽泣得摇头晃脑的,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哭?可是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当然不是不想说出来,是因为我不知道是酒醉后,说不出声来?还是因为经济上制约着我,根本就没有底气说出来——